“没事，小南刚被医生带走去做检查，一会就回来。”
沈曼这才注意到面积不大的病房内，除了她躺着的病床外，还有一张病床。被子被掀开，看样子的确有人曾经躺在这里。
沈曼的手骨折了，其他大多数是身体擦伤，总体而言，伤势并不严重。让她看起来如此虚弱的原因，除了几天水米未进的原因外，还有生死大恐惧造成的心理影响。
听到孩子没事，沈曼明显松了口气。她的嘴唇接着翕动了几下，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，反而闭上了眼睛。
刘昭楠望着病床上的沈曼，七年不见，沈曼与他印象中的样子已经不大一样。三十岁的女人自然不再有少女的青涩，他有些惊讶的是，沈曼身上那股他以为至死不会消失的自信与骄傲，仿佛也失去了踪迹。
当然，这很大可能是因为遭遇大难的缘故。
沈寂的病房让刘昭楠的思维一时有些收不住，他看着沈曼略显苍白的脸庞，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。
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，如果不是偶尔有浅浅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出现，都让人觉得这里并没有生命存在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还是沈曼最先开口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出差吗？”
语气熟稔，仿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断了联系一般。
刘昭楠发散的思绪被拉回：“我参加了志愿救援队。”
沈曼没有马上回应，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，“你一直是个好人。”
声音很轻，让人怀疑她在对自己说。
“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还在国内？”沈曼换了个话题，目光悠悠投向窗外，窗外有一棵白玉兰，此时枝繁叶茂，还有小鸟飞掠停在上面，正对着病房内的两人叽叽喳喳。
刘昭楠的心猛然一抽，这段被他刻意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，被沈曼轻飘飘一句话重新翻了出来。他顿了一会，哑着嗓子最终吐出几个字：“过去的就过去了。”
沈曼并不在意刘昭楠的回答，她只是等刘昭楠说完：“我没有和james出国，james也不是我男朋友。我是骗你的。”
沈曼的声音很轻，听在刘昭楠耳中，却仿佛平底惊雷。
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，甚至连心跳都似乎停止了一般。
骗他的？为什么要骗他？
刘昭楠心中疯狂问着这两个问题，但喉咙却发紧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，只能死死盯着沈曼。
沈曼语气平淡，眼角却有泪珠滚下：“因为我得了癌症，乳腺癌。我不想拖累你。”
沈曼的目光变得温柔，落在刘昭楠脸上，却让刘昭楠觉得仿佛这目光一瞬间夺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。
春日暖阳下，他开始发抖，连牙齿都有些不受控制地轻轻撞击起来。
“你那时那么难，我不想拖累你。”
“james是我的朋友，我请他帮我这个忙，他同意了。”
“你那么骄傲，肯定看不起我这样做，你会忘了我，开始你的生活。”
“你看，你那么有能力，你这些年发展那么好。”
沈曼说着说着，唇角开始上扬，苍白的脸上也有些许红晕：“所以，我的决定是对的。如果当时我不这么做，你一定会被我拖累。”
即便沈曼说的多么不可思议，但刘昭楠知道沈曼说的都是真的。沈曼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，她从不愿意做别人的附庸，更不愿做别人的累赘，尤其是他的累赘。
刘昭楠颤抖着嘴唇：“小南......”
他有个猜想，这个猜想让他浑身寒意更甚，但他觉得，他的猜想应该是事实。
“小南是你的孩子。我离开后发现怀孕了。我想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“小南就是我的福星，我做完手术后这些年，癌症一直没有覆发。”
刘昭楠深深闭上了眼睛。
“……你，为什么不来找我？”
“找你做什么？你好不容易才事业有起色，我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。我不想做你的累赘。”沈曼轻轻说着，冰凉的一只手轻轻放在刘昭楠的手上：“但是，你看，我们还真有缘分。”
两天后，刘昭楠离开南京。
这两天他过得犹如梦中，初恋女友抛弃他并不是移情别恋，而是身换癌症为了不拖累他。
他的亲生儿子，今年七岁了，名字叫小南。
他去了沈曼和小南在南京的家，看到了母子俩这些年的照片。照片里的沈曼越来越瘦，小南越来越大，唯一不变的是，母子两脸上的笑容一直那么灿烂。
高铁呼啸飞驰，窗外景物飞速倒退，以往让刘昭楠享受的风景此刻却难以安慰到他。
相反，高铁的呼啸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他在想怎样跟林秉心解释。
他是不可能抛下沈曼的！
没有小南，他也不可能抛下这样的沈曼！
但秉心……
刘昭楠的后脑勺一阵发紧，甚至有些许眩晕感。他知道这是这段时间休息不好，加上思虑过度，让大脑有些不负重荷了。多年的老毛病，休息下就能缓解。
刘昭楠捏了捏发胀的眉心，缓缓闭上了眼睛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