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里什么情况?”一天水米未进,又进行了大量体力劳动,他的声音略有些中气不足。
“伤者共计一百五十人,其中轻伤一百零四人,经过包扎已经自行回家,另有四十二人重伤行动不便,暂住于学宫的讲堂里,还有十一人,重伤不治,暂放于院外,明日由家属领回,若无人认领就先送往义庄。”
耳听这般人间惨事,顾明扬闭了一下眼,稍稍镇静心神才道:“三年前才修的牌楼怎么会无故倒塌?明天一早就让土木所的人查清楚原因,若是人祸定不能轻饶。”
“是。”县丞夏春荣应了一声,“大人,您也累了一天,是否现在回衙门休息?”
“我先去看伤者,一会儿还有要事与贾院长商量,你先带着众人回去,明天的事也不少,让他们打起精神撑一撑。”
厚实的门帘掀开,草药的苦涩混着铁锈的味道,被炭火的热气一蒸,似一面无形的墙,兜头向人脸上砸过来,顾明扬呼吸滞了一滞,轻咳两声才缓过来。
热意顺着毛孔往冻透的身体里钻,灯火幽暗,炭盆里加了助眠安神的草药,得到妥善照顾的病人大都在睡觉,还有几人疼的实在受不了,躺在厚草铺上直哎哟。
顾明扬拖着麻木的脚步,从前走到后在心里默默数着人数,一、二、三 ……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二人。
他也不知自己数人数做什么,大约只是想找点事情做,才不致心里那般难受,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,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刨出来的人在自己面前断了气,他却无能力为。
“大人,你的手也受伤了。”钟离尘与小雨被安排夜里值守,她们见顾明扬在堂内转来转去也不敢多问,直到钟离尘看到顾明扬伤痕累累的双手。
顾明扬闻言,迟钝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半日前还保养得宜的手指此时沾满泥垢和干枯的血渍,还有几处肉眼可见的伤痕,“是啊。”可这是什么意思呢?
钟离尘见他神色恍惚,猜想他可能冻饿一天有点低血糖,便对小雨道:“你去给顾大人盛碗浓浓的姜汤,再寻些吃食。”然后她对着顾明扬道:“顾大人,你先坐下来,我帮你处理一下你的手。”
“哦。”顾明扬乖乖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,将双手放在桌案上。
钟离尘用干净的细棉布沾着热水擦掉他手上的血污,然后用银针小心的挑出嵌在指甲缝里的砂石,最后用烈酒清洗了伤口,敷上止血生肌的药膏,拿布条包扎妥当。
嘶——
烈酒触及流血的伤口,火烧一般的刺痛让恍惚中的顾明扬瞬时回过神,但看到面前给自己包扎的是个小姑娘,他只得狠狠忍住呼痛声。
“伤口要消毒,不然容易化脓。”
“多谢,钟离大夫。”他认得这是药局里那个对着自己唱怪歌的小大夫。
“大人今日辛苦了。”钟离尘白日也去了西市,顾明扬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中。
“十一条人命,四十二人重伤。”顾明扬闭了闭眼,心中愤恨难消,狠狠一拳捶打在桌子上,刚刚包好的伤口立即开裂,鲜血染红了绷带。
刚刚洗干净手的钟离尘,重新拿出包扎用的工具,“顾大人,伤口要重新包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