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兆尹大牢。
李御医的精神更加恍惚了。
他昨夜几乎一夜未眠。
最初,满脑子都是换心术。一直在思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,为什么会一次次的失败。
他并未将战北宸放在眼里,对于换心术的狂热追求,令他浑然无畏。
白日里的审讯,他咬紧了牙关,任凭吆五如何的逼问,都一概一问三不知。
吆五气得直跳脚,但是却拿他无可奈何。
战北宸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,手里压根就没有任何的证据。
他知道,两天后,沈清歌就要被斩首了。
三王爷与太子都不会袖手不管,肯定会将自己救出大牢。
只要出去,自己就能继续自己的试验,迟早有一天一鸣惊人。
到了夜半,牢房里一片寂静,他便感到了倦意,慢慢地,逐渐进入睡眠。
耳朵贴在地上,偶尔有老鼠爬过稻草,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直到,从地下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,将他从极浅的睡眠之中惊醒,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。
他将耳朵紧贴着稻草,注意去听,又传来了第二声婴儿啼哭。
阴森的牢房,令他瞬间感觉到了毛骨悚然。
他直愣愣地坐起来,声音微弱了许多,再趴在地上,安静地等待片刻,啼哭声又在脑子里响起。
他想起,自己台子上,鲜血淋漓的婴儿尸体,想起,婴儿那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脏在自己手里一点点停止跳动。
他越来越害怕,惊叫着站起来:“谁!谁在哭!”
旁边牢房的人被惊醒,气愤地骂了一句:“有病啊!大半夜的,让人睡觉不?”
李御医颤抖着声音:“有婴儿在哭,你听,你听啊!”
那人翻了一个身,又骂了一句:“疯子!这里是大牢,还是男牢,哪来的孩子?”
“地下,在地下!”
“地下的那是死人!见鬼了!”
又打着鼾声睡着了。
李御医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,尝试着躺下继续睡。
地下婴儿的哭声一次次将他惊起。
恐惧狠狠地撅住他的心,他浑身战栗着,似乎能看到,许多的婴儿,或者是哇哇啼哭着,或者是咯咯憨笑着,围着他,一圈一圈地转个不停。
他浑身汗如雨下,蜷缩成一团,哀声地求饶。
直到第二天,天亮,狱卒们进进出出地开始巡逻,牢房里动静大了起来,婴儿的啼哭声方才逐渐消失。
李御医惊恐地问起旁边牢房的人,谁也不曾听到什么婴儿的哭声。
他愈加心惊胆战,认为一定是婴儿找自己索命来了。
始终处于高度的紧张与惊恐状态,令他的精神绷成一根弦,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。
第二日的审讯又开始了。
这次不是吆五,而是蒋涵宝。
涵宝并未跟他谈案子,而是盘腿坐在他的面前,将他的医术损得一无是处。
李御医气得鼓着眼睛,胡子都立起来了。
“我博览医书,集百家所长,擅于疑难杂症,坐上这太医院院判的位置,凭借的是真本事。若非那沈清歌三番两次挤兑我,我何至于沦落至此?”
涵宝轻嗤:“我九嫂挤兑你?承认技不如人有这么难吗?”
“我不如她?”李御医嗤之以鼻:“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,也配跟我相提并论?”
涵宝讥笑,掰着手指头数:“户部侍郎夫人的病你应当治不好吧?皇太后的病你也束手无策吧?还有你给我九哥下的毒,我九嫂还不是信手拈来,轻而易举?
我跟着我九嫂民间行医,那么多你见都没有见识过的疑难杂症,我九嫂全都药到病除!”
李御医一撩眼皮子:“不过是巫术罢了!”
“你残害那么多的婴儿,用人心入药,你才是巫术!”
李御医不上当:“谁说我残害婴儿了?你可有证据?”
“先是给婴儿灌下医治心疾的邪术偏方,再剖腹取心,以心入药,用来医治心疾。这方术就记录在你的手本上,现在收录在物证之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