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可以出奇制胜的,便是曲子了。
这首《青花瓷》曲风婉约,意境唯美,当年可是她的心头好,下过苦功练习的。
指尖触碰琴弦,轻拢复挑,悠然一曲,便如明月笼罩,清泉石上,流泄而出。
众人面面相觑,不约而同有些惊讶。
是谁说,九王妃粗俗不堪,不学无术的?
是谁说,九王妃不通音律,不可教化的?
最为吃惊的,还是战北宸。
沈清歌学琴,他是略有耳闻的,杂乱无章,尖锐刺耳,原来都是故意演戏么?扮猪吃老虎!
这下子,想让沈清歌当众出丑的卫婉莹,是真的弄巧成拙,颜面扫地了。
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本事,是自己不曾知道的?
沈清歌低垂眸子,专心致志,并未理会众人此时的反应。
毕竟,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了。自从学医之后,全身心地投入,这些曾经的爱好,全都被割爱,只有那些熟悉的旋律,刻印在脑海里。
她轻轻地哼唱着曲调,勾起自己几乎被尘封的记忆。
“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,
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,
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,
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......”
浓密微翘的睫毛低垂,遮掩住她眸子里的专注,细眉微挑,比起卫婉莹的弯弯柳叶细眉,更显意气风发。
额前不经意间落下的一绺刘海,在她微启的红唇间,俏皮地盘旋缠绕。
战承遇目光扫过她的指尖,莹白纤细,却不似别的女子那般柔弱无骨,恰恰相反,指尖上似乎都挂着清冷与倔强。
但恰恰就是这样的指尖,弹奏出来的曲子却流畅婉约而又圆润的,不是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跳跃,而是细水长流,如丝如缕。
一曲终了,最先开口的是太后。
她缓缓转动着手里的青花瓷杯,似乎还未从意境之中脱离出来,带着伤感与缅怀。
“太美了,听完你的曲子,才发现,这冰冷的青花瓷器似乎也被注入了灵魂。
透过它,哀家好似看到了烟雨江南,撑着油纸伞,走过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,隔江相望,等着先帝的自己。
当年,先帝因为犯错,被打发到江南历练,我们就是在江南相识。那时先帝正是郁郁不得志,每天就喜欢在宣纸上泼墨,抒发心怀。
帘外芭蕉,铜绿门环,袅袅青烟,我在江南等了他整整三年,才等到他登基称帝,接我入宫团聚。如今想来,一生中最美的时光,也不过就是那时了。”
一时间长吁短叹,满是悠远的回忆。
对先帝的缅怀,时光的回忆,还有入宫之后,物是人非,人情凉薄的感慨吧?
皇帝老爷子最是明白太后那些年在深宫里一路跌跌撞撞的艰难。
“母后若是喜欢,就让清歌教授宫中教坊司,让她们时常弹给您老听。”
皇太后冲着清歌招招手:“孩子,到皇祖母这里来。”
宫人立即有眼力地设座。
沈清歌上前,侧身而坐。
太后吩咐长孙嬷嬷:“将哀家给九王妃的赏赐端上来。”
沈清歌有点受宠若惊,立即忙不迭地要起身,被太后拽住了。
“坐着,坐着。”
长孙嬷嬷手里捧着红漆托盘,弯腰揭开上面盖着的黄绫布,将托盘里的宝贝呈给沈清歌瞧。
沈清歌惊讶地瞪圆了眼睛,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