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虎干巴巴应了声,胡乱洗了手,脸都没顾上洗就进了屋,还没说话,两个孩子就尖着嗓子大叫,一个劲往艾吉玛和宝音怀里躲。
巴虎搓着手尴尬地退了出来,面对着四双眼睛,干哑地说:“孩子记性差……”
“记得你,每天早上醒来还知道找你,晚上睡觉关门的时候还不让关,知道爹还没进来。”
蜜娘往灶房走,“我锅里还有热水,你洗个头发,待会儿我把胡子给你刮刮。”下巴上长了不短的青胡茬,头发散乱,像是个逃难的,又板着一张脸,在其其格和吉雅眼里,说不准就是个吃孩子的。
“剩的也不多了,我们端回去再弄。宝音,回去了。”人家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了,她们坐在院子里两相都不自在。
蜜娘也没留,“改天我去找你们唠嗑。”巴虎比两个奶娃娃还认生,家里有生人,他只怕要跟宝音一样,一日三顿饭到饭点了回来点个卯。
她们一走,巴虎立马就自在不少,大步进了灶房打水洗脸,看蜜娘进来,软声说他要饿死了。
家里有狗也没有剩饭剩菜,“我给你煮一截羊肉肠,你先洗头发,洗好了也能吃了。”
一个在院子里洗头发,一个在灶房里烧火,一个讲山里的事,一个讲孩子们的事。
“我掏了几个鸡窝,捡了二三十个鸡蛋都给你带回来了,就在筐子底下。”
“你走的第一天晚上,我倒了洗脚水关门的时候,其其格和吉雅指着门啊啊叫,不让关,放在炕上一直盯着门口,不时瞅瞅我,我就知道是在找你。说了也听不懂,直到熬不住睡着了我才关的门。第二天早上起来没看见你还哭了一场,蔫巴了小半天。”
巴虎听了心里又甜又酸涩,擦头发的时候像是薅杂草,不滴水了就让蜜娘进屋给他拿推子,原本还想着让蜜娘给他刮占点便宜的,现在也不提了,对着水面呲剌剌的给刮干净,比剪羊毛还利索。
再次推开门的时候他先说话让孩子认声,喊两个孩子的名字,“可还认得爹?”
呦,太阳打东边落下的?今天天上可是下红雨了,两个孩子三四个月了才赚了个爹。
蜜娘把艾吉玛喊出来让他下地窖拿两个萝卜出来,巴虎想孩子不知道想成什么样,他站在屋里妨碍巴虎亲亲抱抱,说不定还要掉两滴眼泪。
巴虎哭没哭蜜娘不知道,但他进屋了两个奶娃娃倒是哭了,哇哇的哭,哭声听着可委屈了。蜜娘心想还好她不是后娘,这要是后娘,外人听了都以为她趁着巴虎不在家打孩子了。
羊肉肠煮熟捞起来过凉水,蜜娘切了截给艾吉玛吃。
“婶,我不饿,你拿去给东家吃。”艾吉玛摆手不接。
“他现在不一定有胃口吃,我煮的有多的,你拿着吃。”她给切成片淋上韭花酱,端着盘子进了卧房,好家伙,还抱着臭烘烘的爹抽噎呢。
“你还吃不吃?”啧啧,眼睛里不少红血丝,高高大大一汉子,败在了他儿子女儿的哭声下。
巴虎撇开眼不给看,两个娃抱他抱得紧,他腾不开手,而且也不觉得饿了,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。
“不吃了,我晚饭再吃。”声音都是哑的,任谁一听就知道他掉过眼泪。
蜜娘没打趣他,端着盘子站他面前,挟了裹有韭花酱的肉肠递他嘴边,“张嘴,我喂你吃。”
巴虎掀起眼皮定定看了她一瞬,张嘴衔过。
屋里静静的,只有男人咀嚼和下咽的声音,之前还抽抽嗒嗒吸鼻子的两个娃仰着脸盯着,盯久了就上手抓,一个抓她爹的喉咙,一个扒他紧紧闭着的嘴。
还剩最后两片,蜜娘一起挟了,指挥巴虎仰起脸张大嘴,“好了,你继续哄你的好吃嘴孩子,我去做晚饭。”
“这说明你做的羊肉肠香。”巴虎咕噜咕噜把肉咽下肚,拿开两个小手,“我们还不会吃,哪能说我们是好吃嘴。”
一盘子吃完了才说香?蜜娘哼哼一声,“夸得不诚心,我听着不乐意。”
“那怎么办?晚上补偿你?”
蜜娘踢了他一下,也没拒绝,端了空盘子扭身出去。
羊肉萝卜汤,麻香狍子肉,一摞葱油饼,都是巴虎爱吃的,“我有些年没吃狍子肉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吃不出来。”
“闻名买过,效果不错。”巴虎忍笑,又挟了一筷子到碗里,赶在蜜娘发问前,他先问:“谁送的?扈县丞?”
“宝音娘送的,说是她娘家弟弟送来的,是为了宝音在咱们家吃饭的事,她家挺讲礼的。”
是挺讲礼,还大方,狍子肉可比牛肉羊肉好多了。
夜里哄睡了两个孩子,巴虎拽着蜜娘出了卧房,两人心照不宣的拐进灶房,灶房的空地上放了个半人高的浴桶,里面的水还在冒白烟。
“隔了道墙,你今晚不用忍着了。”巴虎拉下她捂嘴的手给背到身后,热气腾腾的水在灶下明火的蒸腾下散成了白雾罩在两人头顶,朦胧的水汽扑了人一脸,滑腻的分不清汗还是眼泪。
“狍子肉是壮阳的。”晕乎乎的间隙里,蜜娘耳中闯进了这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