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出乎意料的是,西凉府的客栈酒楼比成都府的都多,或许是因为商户多的缘故,这些客栈不仅新修不久,一应配置都不算差,起码不像鸡毛店,人人都睡大通铺,一人有跳蚤,人人都染上。
安四哥自然也是住过鸡毛店的,如今东家出钱,他竟然和同伴两人住进了单独的房间。
东家给钱大方,客栈便包两顿饭,早饭是不包的。
“竟然是吃三顿!”同伴先是激动,然后又摇头叹气,“到底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的人,哪有人一日吃三顿!可知败家子,多少败在吃喝上!”
“啥样的家境才供得起!”
一时又说店家心黑:“怎的不是包早晚饭?中午这一顿便能省了,早上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干活?真是奸商!”
他的抱怨,安四哥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,或许是到了别人的地盘,心中不安,那股恶感便被激发出来,一路上不知抱怨了多少回,这几日竟然还算好的了。
这也是安四哥头一回出川,出川艰难,只能走小道,除了商人和外地官员以及游历的读书人以外,自古以来,川人是很少出川的,往往出川就意味着和亲人此生不能再见,山路陡峻,死在路上的不知凡几,要不是有老成人带路,安四哥也是不敢的。
他在老家还有妻小,老家的地养不活一家人,他不托人带钱回去,恐怕一家老小都要饿死。
所以他惜命得很,要不是东家再三保证,签了文书,承诺哪怕他死在路上,该他的一份也一定带给他的家人,他才肯点这个头。
在同伴的抱怨声中,二人走出了房门,早饭的钱不能省,但两人都不肯在客栈吃。
安四哥是觉得客栈的东西贵,不如去外头的小摊上省钱,同伴则是觉得客栈老板黑心,这钱给谁挣都不能给他。
两人很快寻到一个摊子,卖的是红薯粉条,也没臊子,但量很足,调料也简单,无非是煮好了红薯粉,在面上盖一层酸菜,搅好了泡一泡,味道也不算差。
一块钱一碗,在西凉府不算贵的,但也不算便宜,因这酸菜的本钱不少,且要积一些日子才有浓郁的味道,因此能在这个摊子边坐着的,都不算是穷人。
真正的穷人,宁肯去吃没调料的馍馍,五毛钱就能买上两个,比红薯粉管饱。
“客官!你的粉。”摊主将两碗粉端过来,她衣着体面,穿着一件混纺的衣裳,头发是简短了的,粗糙的脸上泛着红晕,动作很利落,还指着桌上的小壶说,“醋是任加的,你们自便。”
因这叫客人随意加醋的大方,同伴很是高兴,倒是安四哥好奇:“醋任加?老板不怕蚀本?”
摊主笑道:“如今城外的醋厂日日都有新醋出来,便宜着呢!你要是加醋加到叫我蚀本,那恐怕非得空口喝上两壶不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