怡米 作品

第 65 章(第2页)

 

    男子眉眼疏淡,不明态度。如站在泥沼旁的鹤,不染淤泥,却也不会主动向陷入淤泥中的小兽施以帮助。
 

    从俞翠春的口中,她得知那人是大鄞最年轻的次辅、永熹伯世子卫湛。
 

    一个让满朝文武钦佩的清流名臣。
 

    虽是副相,却已接管了老
 

    首辅的职务,是最有可能继任首辅之职的人。
 

    或许她此刻有着靡颜腻理、柔情绰态的风情吧,俞翠春端过托盘,其上摆放着一副斗彩酒具,塞到她手里,“惹恼了殿下没你好果子吃,还不快去替殿下招待贵客。”
 

    即便涉世未深,她也知太子的侍姬不该去招待来客。俞翠春此举,无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 

    在这个势利老妪的眼里,立功远比给太子培养称心意的侍姬重要得多。
 

    为了母亲的安危,她不得不接过托盘,脚步虚浮地走出内殿,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。
 

    一瞬间,百十道视线投了过来,或是惊讶,或是好奇,或是惊艳,全然落在她的身上。
 

    顶着各异的目光,她低头走到太子座前,颤颤巍巍地呈上美酒,“殿下请。”
 

    太子厉眸扫过她苍白的脸,不满地睨了一眼站在内殿珠帘内的老妪,刚要屏退她,无意间瞥见一道清浅的视线。
 

    那个向来不多看女子一眼的年轻次辅,投来了目光,微微一滞,随即移开,慢条斯理地饮啜盏中酒。
 

    男人才更了解男人,太子品出些名堂,纠结片刻,露出森森笑意,示意她转过身去,面朝贵客。
 

    母亲的安危不容她扭捏半分,忍着可能会被当众羞辱的风险,她慢慢转身,面朝那个矜冷慵懒、手握相权的男子。
 

    视线交汇的一刹,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,男子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化为雪山的晨风,拂过她的面颊。
 

    身后传来太子略带冷笑的指令,“可真不懂事,还不过去给卫相斟酒”
 

    一侧有权宦趁机打趣,带着浓浓的调侃“初出茅庐的美人都这样,让老奴带回去调弄几日,保管开窍。”
 

    戏谑的话语,引得哄堂大笑。
 

    太子跟着笑了,笑意不明。
 

    内阁大学士们肃了脸色,碍于次辅没有变脸,也不好呛声。
 

    忍着撕心裂肺的苦楚,她走到那个一直缄默的男子面前,稍稍曲膝欠身,递上美酒,“卫相请用。”
 

    吐字时,嗓子眼哽咽,委屈又无助。
 

    面前的男子倚靠凭几上,垂眼摩挲着自己手里的银盏,没有接话,亦没有撵开她。
 

    半晌,男子放下手中盏,起身淡淡道“内阁还有事务要处理,臣先行告辞。”
 

    不等太子俞允,他迈开步子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 

    大学士们随之起身离去。
 

    缺了卫湛的小宴失了意义,太子摆摆手,屏退一众心腹。
 

    等宾客全部离席,太子冷呛一声“俞翠春,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擅作主张的”
 

    俞翠春打帘走出,“宁氏女容色倾城,是万里挑一的美人,若能以此蛊惑卫相,不失为一步好棋。一个侍姬,物尽其用才是,蛊惑不了,之于殿下而言,也没什么损失。老身不过是斗胆献计,望殿下息怒。谋大事者,不该为情所困。”
 

    满心算计的老妪有恃无恐到,可以笃定太子会为了利益,舍弃美人
 

    。
 

    太子陷入沉默,须臾,拉着女子走进内殿,讥诮笑道“你既不愿伺候孤,好,那就去伺候卫湛,做孤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。办得好,孤会考虑放过田氏,让你们母女团聚。”
 

    从暗无天日的梦中醒来,宁雪滢看向身侧的男子,恍惚中,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梦中那个浑身透着疏懒劲儿的大权臣。
 

    可卫湛是周正冷清的,偶尔也会疏懒,但绝非梦中的样子。
 

    梦里的那个人,更像是卫湛和卫九的叠合,交融了他们二人的性子。
 

    可他们明明一个是前世重生,一个是今生衍生啊。
 

    莫不是连他们自己都搞错了他们在前世本就是一重灵魂
 

    刚刚醒来,四肢无力,她曲膝抱住自己梳理着思绪。
 

    察觉出异样,卫九凑近,扯开她环起的手臂,语气关切地问道怎么了”
 

    “做梦了。”
 

    “能同我讲讲吗”
 

    梦大多时候都是不切实际的,是被烦乱的思绪左右,产生的种种假象。可自从嫁入伯府,除了与卫九的春梦,她的梦都得到了印证,以致不得不认真审视梦境中的场景。
 

    “卫九,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前世的事,希望你不要骗我。”
 

    卫九怔了怔,挡在她面前,想要以平视的角度与她交谈。山坡有下倾的弧度,他单膝跪在地上,跪在了宁雪滢的面前。
 

    “你问吧。”
 

    “什么都能回答吗”
 

    敏锐如卫九,大抵猜到她想问前尘往事,而前尘往事中有一处致命的环节,是该被封尘的记忆,不该让她知晓。
 

    无他,夫妻想要无芥蒂地走下去,就不能涉及到设计、背叛,更不该有血色的阻隔,而横贯在他们之间前世今生的阻隔,是卫湛流干的血。
 

    可也因一再隐瞒这件事而显得不够坦诚,致使卫湛马上要失去她了。
 

    卫九耷下肩,默默喟叹“你问吧。”
 

    宁雪滢拿掉他衔在嘴里的狗尾草,想让他态度端正些。
 

    “前世,我勾引过卫湛吗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