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宿雨 作品

一百四十五、花火(第2页)

 我横眉冷对,懒得还口,倒不是和这些凡人置气,我气的是鹤青的态度,他不答应,也不拒绝,这是什么意思?

 “平时伶牙俐齿的,这会儿怎么不说了,”他还在我耳边撩拨:“可见你的机灵劲儿全都用在我身上了。”说罢轻浅一笑。

 我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。

 “感谢诸位深情厚谊,今日是乞巧节,难得如此盛会,在下确实已经答应这位姑娘,陪她夜游金陵,欣赏凡间美景,在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,如此良宵如此夜,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。”鹤青上前一步,双手抱拳道。

 “告辞。”他搂起我的腰,飞身上了房顶,众人惊呼一声,他已经带着我凌空踏步,绝尘而去了。

 “放我下来。”我赌气挣脱开鹤青的怀抱。

 我们停在一处阁楼上,题曰:望月楼,此处远离人群,却也高处不胜寒。

 “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?怎么不和你的晋国公小姐,泰和县主去游船宴饮去?何苦与我在这儿吹风。”我负气叉腰,背过身去不理他。

 鹤青温和地笑笑。

 “嗖”的一声,一束花火笔直窜上天。

 我吃惊地转过头,见到烟花犹如漫天飞舞的花瓣,在我眼前绽放。

 接着,五六个烟花同升空,五颜六色的花火离我那么近,仿佛触手可及,看得我眼花缭乱,目瞪口呆。

 “太漂亮了!”我冲到栏杆边上大喊,顿时将对鹤青的不满抛诸脑后。

 “你小心点。”鹤青嘴角含笑,走到我身边。

 “为什么凡人都向往成仙啊?天上规矩那么多,哪有凡间热闹。”我心情大悦。

 “你喜欢这里吗?”烟火的光打在鹤青脸上,忽明忽暗。

 “喜欢啊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
 “那...如果让你永远都呆在这儿呢?”

 那时,我被兴奋冲昏了头脑,弯曲没有听出鹤青语气中的低沉和失落。

 “永远呆在这儿?不回天上了吗?”我看向他:“那你呢?”

 “我…”

 我冲鹤青一笑:“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。”

 鹤青摸摸我的头,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柔情和感伤,一把拥我入怀,紧紧抱着我,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。

 “你怎么了?”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。

 “没什么,”鹤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:“这几日你辛苦了。”

 “你还说呢,”我抱怨道:“也不早点来,”我动了动肩膀,故意“哎哟”呻吟一声:“可疼了。”

 鹤青抱得更紧了说:“不会了,我以后都会好好保护你,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。”

 “这可是你说的,”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,伸手搭在他背上,回应他的拥抱:“若是你欺负我,又或者是...看别人欺负我你不帮我的话,该当如何?”

 “那我就自己跳下归墟台,受十世轮回之苦,世世代代受折磨,不得善终。”

 我笑道:“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惨,开玩笑而已,干嘛这么认真啊。”

 鹤青忽然放开我,低头看着阁台下,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洛梓弈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,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,眼神幽暗阴冷。

 他的身边居然站着一个女子。

 女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,容貌虽不出众,倒也清新大气,打扮也不落俗套,与今日灯会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官家女子不大一样。

 看来他之前没跟上来,是被这个女子缠住了。

 我与鹤青互望一眼,好奇这个女子的来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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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“你来望月楼后巷做什么?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,今日大家都去赏灯了,更空旷了,怪吓人的。”女子说着,缩了缩脖子,不自觉地把手伸向洛梓弈。

 洛梓弈没搭理她,连视线都未曾移开。

 “他们是谁?”女子望着楼上问:“熟人?人家小两口月黑风高的正亲热呢,我们就不要搅了人家的好事啦。”

 “走走走,我带你去长乐坊看戏去,今日上演的,是我最喜欢的《天仙配》呢。”女子说道。

 可惜她再怎么热情洋溢,也融化不了洛梓弈这座冰山。

 他一甩手,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:“滚。”

 我看不下去了,飞身而下,安抚被吓到的女子。

 “你这是什么态度啊,”我说:“你就算不想去,也不用恶语相向吧。”

 “你别怕,”我又对那女子说:“他这人平时就是这样的,也不是针对你。”

 女子抽抽搭搭地说:“公子可是觉得...觉得我相貌普通,配不上你?”

 我一嗝楞,心想,这姑娘好直接啊。

 瞧着她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样子,倒是敢于直抒胸臆,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,隐藏爱慕之心的意思。

 这一点较之金陵城的官家小姐又不知好多少。

 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邀中意之人赴约,还要假他人之手,差手下家仆来摆高姿态,而这位姑娘只身跟来,身边竟连一个下人都不带,莫非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?

 洛梓弈脸上一僵,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
 “敢问姑娘是何人,这么晚了家里人不会担心吗?”为打破沉默,我只好问道。

 那女子略一欠身,欢快地行礼道:“我叫柳梦槐,爹爹是翰林院中书,前些日子,我听到阿爹跟阿娘商议我的婚事,要把我许给礼部侍郎高崇的儿子,那可是匹中山狼,家里姬妾成群不说,还动不动就把伺候他的丫鬟收作同房,我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?”

 “爹爹还说他才学渊博,颇有远见,我呸,我管他有没有远见呢,人品不行,才学再好也只能是越带越歪。”

 柳梦槐天真烂漫,语气乐观,似乎根本不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,颇有种无知无畏的果敢。

 “这几日我跟爹爹置气,他就把我关了起来,可今日是乞巧灯会,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能错过呢?所以我就偷跑出来了。”

 我笑道:“那你胆子忒也大了。”

 “那可不,”梦槐也笑:“什么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都是狗屁,咱们女子也是人,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,命运需掌握在自己手里。”她一番豪言壮语,双眼却始终瞟向洛梓弈。

 敢情她说掌握命运,是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洛梓弈身上了?我不禁为她捏一把汗。

 姑娘啊,那可不是什么好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