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宿雨 作品

一百零八、争执(第2页)

 “住手!”我大喊着上前,挡在火麒麟前面。

 它受伤不轻,汩汩的暗红色的血从被银枪扎了一个窟窿的伤口里流出来,头一侧重重地倒在地上,我的眼睛湿润了,它那么信任我,但我却不能保护它。

 狱卒们欢天喜地:“是慕枫将军,慕枫将军来了。”

 “你是什么人?”慕枫漠然地问。

 我是什么人?他一下子把我问倒了。

 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。

 昆仑山借宿的?

 玄女师父的半吊子弟子?

 天神院新入门的学生?

 感觉什么身份说出去都不是很硬气,不怎么站得住脚,我像是蚍蜉至于天地般无足轻重,如浮萍般没有着落。

 “我是…我是…”我努力地想回答,却说一句完整的话来。

 见我支支吾吾的,慕枫的脸上略过一丝不耐烦:“让开。”

 “不让。”我硬着头皮说道。

 南宫明劝我:“武神宫向来公正严明,绝不错漏,也绝不冤枉,你先让慕将军把火麒麟带走,我相信武神殿下会查明真相的。”

 玉穹真人也说:“你别傻了,快让开,慕将军是武神座下第一副将,银枪下亡魂无数,你敢挡他的枪,不要命了吗?”

 “我说不让就不让,”我倔强地重复:“死也不让。”

 慕枫抬了抬眉毛:“你当真不怕死?”

 说什么呢,我当然怕死了,我修炼了三千年,好不容易才化成人形的,还没蹦跶多久,就死在这个地方,多不值当。

 我挺起胸膛,表示我不退让的决心。

 “你既然上天神院求学,就应分清善恶,同情心不都是好的,”慕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火麒麟虽私自下山,原本还罪不至死,但它企图逃跑,伤了这么多天兵天将,今日我是一定要送它去法判的。”

 “等等,”我连忙制止:“事情不是这样,背后另有隐情。”

 “哦?”慕枫似笑非笑,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:“什么隐情?说来听听。”

 我镇定下来,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慌乱,缓缓说道:“火麒麟不是有意违背约定下山的,它的孩子不见了,它是下山去找它的孩子去了。”

 慕将军收起银枪,终于正眼看向我:“它告诉你的?”

 我点点头:“舐犊之情,相信将军一定可以理解,自己的孩子不见了,任谁都会失去理智的,你看,我答应帮它找回孩子,它就没再发狂了,火麒麟并非天性凶暴,它是可以控制自己。”我一边观察慕枫的神色一边说。

 他好像是被我说动了,脸色缓和了不少,下一刻却又变得严酷起来:“你能听懂它说的话?”

 “慕将军,武神殿来的通文令,”这时,一名天兵走上前,说:“是密令。”

 慕枫背过身,展开书信,片刻后收起,转身道:“将火麒麟关押起来,小心看管,莫要被它逃脱了。”

 “你干什么?”我急了,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一把抓住慕枫说:“都说了它不是有意的!”

 在场的天兵、狱卒和天神院的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,纷纷倒吸一口冷气。

 慕枫素有“铁腕神将”的称号,为人严苛,从不容情,有一次老君的一名炼丹童子与药王中的医仙起了争执,心怀不满,居然半夜将医仙骗到金湖边上,把他推进湖中,幸好被路过的慕枫发现,救了起来。

 事后,老君和药王觉得双方都有过错,既无伤亡,未免伤了和气,便想算了,谁知慕枫不依不饶,定要将那炼丹童子送去遣云宫,受青莲业火之刑,老君和药王觉得面子上挂不住,便去央武神给求个情,息事宁人算了,武神连两位上神的面都不见,只让副将传口信说“理当如此”,老君与药神吃了闭门羹,只得作罢,拂袖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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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所以慕枫位阶虽然不高,但天庭的众神诸仙都知道他是个刺儿头,没人敢惹他。

 我是第一次见慕枫,哪知道这一茬啊,这不就摸着老虎须了嘛。

 “还愣着干什么?”慕枫喝道:“我的命令,没有听到吗?”

 天兵们这才行动,其中两个把我架起来,从慕枫身边拖走。

 “干什么?你们干什么?”我拼命挣扎,却只能眼看着火麒麟奄奄一息地被拖走,它的眼睛里满是泪水,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
 我大喊:“你放心,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你的孩子,救你出去的。”

 另人出乎意料的是,慕枫并未处置我,只是冷冷地瞟了我一眼,便收兵走了。

 众人都松了一口气,玉穹真人立刻催促:“此地不宜久留,快走吧。”

 头顶一道幽光射下来,驯兽场出口的法印大开,学生们逐个飞上地面。

 只有刑廉落在最后面,没踩稳,差点一脚踏空,被我拉住才没掉下去,南宫明见我力气小,赶来帮忙。

 地上光线好,我这才发现刑廉的右耳和右半边脸都被烧红了,脸上都是水泡,看着就疼,而他居然一声不吭。

 我问他:“你没事吧?”

 刑廉摇摇头,咬着牙不做声。

 我当时就怒了,冲到苡安面前,推了她一把说:“道歉。”

 “什么?”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:“你让我道歉?”

 “你刚刚差点害死他,难道不应该道歉吗?!”我怒不可遏道。

 “要怪就怪那头畜生,是它把他的脸烧成这样的,管我什么事?”苡安看看手腕擦破的油皮:“那畜生竟敢伤我,死不足惜,慕枫要把它送去法判,你又阻拦,好人都被你当了。”

 我心头火气,气血上涌,脑袋嗡地一响,片刻之后,一种可怕的情绪代替愤怒,占据了我的身心,我刹那间色变,冷意翩飞,眉目萧然,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,但能很明显感觉到苡安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惧。

 我很少生气,生活在昆仑山上,若日日都为一些小事发火,那还不等别人欺负到头上,自己先把自己气死了,所以他人的轻视也好,打压也罢,只要不是太有恶意,大多数时候我都看得很淡。

 唯一一次发怒,是碧莲故意烧了玄女师父送我的书。

 那一次我差点失手掐死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