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又有何不妥?”上杉清定倒是对此不以为然的说着。
“御屋形殿明鉴,若是有大明使者在当家治下领国之中,那么征讨伪朝叛逆就更加名正言顺了。”加藤段藏虽然是忍者出身,但他深知大义名分的重要性。
“此人只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市舶司提举,位卑言轻,并非大明皇帝所派的使者,余就算与其交涉,又能有何结果?多半此人是被其上司胡军门派来刺探我方虚实罢了。”清定其实在获知蒋洲的身份后,就知晓自己与其交涉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。
“那么臣是否要将其除去?以免当家的虚实被大明所知?”加藤段藏顿时起了杀心,在暗杀、潜入这方面,轩辕众之中无人出其右者。
“不必了。此时的大明朝堂是乌烟瘴气,群臣争权夺利,皇帝沉迷修道,百姓苦不堪言。难道还有余力来管扶桑是由谁来主政?”清定摇了摇头,他可不认为如今的大明还有余力来管曾经的藩属国扶桑。
“御屋形殿,那么是否需要派人护送大明使者归国?”加藤段藏可不觉得扶桑周边海域是风平浪静。
“余可没有义务去护送假称大明使者之人,让其自行归国吧。”清定本就因田中原之战失利有些心烦意乱,眼下只想尽快结束尾张一国的战事,根本不想去管其他的事务。
“遵命。”
“对了,段藏你先暂时留在余身边听用吧,小田原城那边余会派人去通知的。”清定见加藤段藏准备告退离开之际,叫住了他。
“臣遵命,能为御屋形殿分忧本就是臣分内之事。”加藤段藏其实还是很乐意留在清定身边的,他本就不想长期待在大后方奉公,只有待在主君身边或是身在前线,那才有机会建功立业。
眼见天色已晚,清定便留加藤段藏于大广间中一同用膳,并询问一些后方之事,以及这段时间里蒋洲有何举动。
当穴泽善右卫门、南部信直等小姓、侧近将晚膳送至大广间中之时,御庭番众甲贺组组头多罗尾光俊倒是快步来到了大广间外的走廊上。
“启禀御屋形殿,我军大捷,我军大捷啊!”多罗尾光俊一脸的兴奋。
“是浓州还是加州?”清定首先就排除了近在咫尺的清洲城,他是看出来织田信长是准备负隅顽抗到底。
“是浓州方面,长野信浓守殿、中条越前守殿等我方诸将已将稻叶山城攻落,讨取自守将安藤出市、安藤十藏、安藤三郎兵卫等人以下一千余人。斋藤右兵卫大夫殿也因此得以重返稻叶山城。”多罗尾光俊说完便走进了大广间之中,并将战报递给了一旁侍候的穴泽善右卫门。
“看来,这稻叶山城也并非传言中的那样难攻不落啊!”清定不由得冷笑了一下。
稻叶山城是修建于长良川附近的金华山上,地势陡峭险峻,在后世安装了缆车之前,一直都是以难以到达而闻名,在战时也素来被称之为难攻不落之城。
可不论是什么样的城池终归有着缺点,不可能存在完美无缺的。
其中,稻叶山城在设计建造之初就留下了两个重大隐患:
一、稻叶山城的主城范围过于狭小。
稻叶山城是二阶堂行政于建仁元年(1201年)时修筑于金华山(稻叶山)上,受制于地面面积极为有限,因此大部分建筑都是依托在岩体上搭建,且只能以军事要地的规格来修建。
可稻叶山城却不单单是整个美浓的军事中心,更是经济、政治、宗教、运输等各个方面的中心。在这样如此狭小的地区,连安置家中重臣的家眷、囤积粮草辎重等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,就更别提部署大量的兵力和修建辅助类建筑了。
这就导致一旦敌方有少数兵力成功进入城中,就会让稻叶山城整个防御系统遭到严重破坏,最为典型的例子便是竹中重治仅仅依靠十六人攻落稻叶山城。
二、稻叶山城之中水资源匮乏。
金华山是一座岩石山,即便斋藤道三、斋藤义龙在位时期,多次组织人力、物力进行挖掘,都没能找到地下水,这就导致稻叶山城只能通过修建蓄水池来收集水源。
而稻叶山城之中的蓄水池主要是依赖山谷流下的溪水和雨水,若是到了干旱季节或是炎热的夏季,稻叶山城便会面临严重的水荒问题。
而且,在战时,这些蓄水池之中的水也非常容易导致疾病发生。
由此可见,稻叶山城的设计缺陷就让它成为了一座难以进攻,却同样难以长期坚守的城池。
正所谓筑城者,先厚其基而求其高;畜民者,先厚其业而后求其赡。
稻叶山城显然是没有做到这一点,以至于对它的主君来说,锦上添花时是难攻不落、坚不可摧,但是不能雪中送炭、济困解危。
至于中山道上杉军为何能在短时间内,且几乎不受太大损失的就将稻叶山城攻落,倒是依靠熟知稻叶山城周边地理与城内详细构造的长井道利的帮助。
得益于长井道利将城中蓄水池、兵器藏的位置尽数说出,长野业正、中条藤资、色部胜长、石川重久、大熊朝秀等将便放弃了强攻的方式,转而让随同行动的御庭
番众甲贺组于深夜之际潜入稻叶山城之中,破坏城中所有的蓄水池,以及炸毁兵器藏。
如此一来,稻叶山城的守军不仅陷入了断水的窘境,甚至还失去了大量箭矢、火药。
人在长时间不吃饭的情况下不一定会被饿死,但是在五天左右不喝水的情况下,就会导致体内很多器官衰竭,甚至是休克、昏迷、死亡。
因中山道上杉军占有绝对的兵力、装备优势,使得以安藤守就、稻叶一铁、氏家卜全、竹腰尚光等人为首的西美浓诸将根本无法为稻叶山城解围,甚至无法为稻叶山城输送任何的粮草辎重、兵员、饮水等等。
虽说安藤守就麾下有着竹中重治这样足智多谋、神机妙算的军师在,但他并非对竹中重治言听计从。
就算竹中重治本人的眼光要比其岳父安藤守就高出不止一个等级,还能根据随时变化的时局随时提出一个高屋建瓴,思路清晰,具有可行性的政治纲领。但安藤守就的见识水平不高,更没有洞察全局的本事,这也导致了他在人生的选择中做错。
即便如此,安藤守就既然上了路,就没打算回头!
在三好家、六角家的支持下,安藤守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上杉家进行抗争,并利用女婿竹中重治与斋藤龙兴近臣斋藤飞驒守、野木次左卫门等人的矛盾进行煽风点火,唆使竹中重治发兵突袭稻叶山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