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生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有了一把铁锹,毫不留情地铲起了坟堆的土。
嚓……
嚓……
腐烂的新土出现在了空气之中,但赵满仓的尸首已经不见了,已经成为了腐殖物。
“骨头不见了。”赵生说,不过他没在意这个,而是收集起了地上的残余衣物,收进了木头盒子里做衣冠葬。
赵生是这么命名的。
江东镇的人都该实行天葬,但不知道为什么,赵满仓的一部分尸体不见了。
没奈何,也只能退而求其次,选择了衣冠冢。
赵生离开了,他要把外面遗撒的东西都收回来。
……
外面的冷风呼呼,谭永披着大衣在路上走着,可不管他走多远,自己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。
向前,遥远的路途似乎看不到尽头,向后,细密的雨幕让他身后的路都成了一地烂泥。
“赵生!我说你别太过分了,以前的恩怨早就该结束了,你巡阴人一脉出现在现实可是坏了规矩。”谭永口吐恶言。
他驾驭了特别的灵异,自己的鬼域是一条路,只要不断地向前延伸,他甚至能逃出他人的鬼域封锁,甚至是灵异袭击。
但只有他自己清楚,所谓的躲避袭击,其实是躲进了鬼域的深处。
走得越远,越是难以回到现实。
他驾驭的灵异不会复苏,可一旦彻底深入,甚至完全进入到黑暗之中,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谭永的心在急,可他不敢露馅,现在对自己来说就是两难的局面。
越是深入,自己就会彻底陷进灵异之中回不来了,可要是回头。
自己又打不过。
赵生并不知道这点,但他也依旧穷追不舍。
“我跟你说,要是使出我自己的无上手段,你别以为你还能这样猖狂。”谭永有些欲哭无泪。
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身后的远方传来了赵生的声音。
谭永欲哭无泪。
“既然你这样,那就别怪我了。”谭永一咬牙,丢出了一样东西。
那是一个阳刻的木牌,上面刻了一个字:召。
不过奇怪的是,这个字却是反着的,就好像是反向拓印出来的一样。
木牌被丢在了面前的道路上,那木牌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随即消失了,而谭永面前道路的远方,一道人影正在向着谭永这边汇合。
赵生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,黄泥路的侵蚀速度开始加快,似乎想要将谭永彻底留在原地。
谭永见状立刻向着远方跑去,这一次他放开了跑,也体会到了自己这份灵异的强大。
雨幕和黄泥路的侵蚀瞬间就被他抛之身后,谭永转瞬间就和那道人影站在了一起。
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理,厉鬼没有袭击他,而是转而和谭永一起盯向了赵生。
隐藏在雨幕之中的赵生看见了这一幕:“你是付出了某种代价,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,但我只需要拖过这段时间就行了。”
赵生笑着说:“我倒是要看看,你有多少的无上手段。”
黄泥路和雨幕都消失不见了。
谭永愣在了原地,召鬼牌已经丢出去了,他不可能收回来,而赵生也一并跑了。
“不,不行!你回来!”谭永顿时慌了,鬼来到自己身边是来杀人的,而他已经进入的鬼域深处,周围可没有活人。
就剩自己了。
如果一开始他果断些,说不定就算赵生跑了,自己也能随便找个普通人杀了了事。
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。
谭永开始对抗自己的灵异,进入道路深处很容易,但出来可没那么简单……
赵生原路返回,他找到了还在苟延残喘的谭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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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又,又来!”谭永整个人瘫痪在地,他已经接近灵异复苏了。
驾驭的鬼域不会复苏,但可不代表其余的厉鬼不会,谭永为了处理自身的状态,已经不能再动用任何的灵异了。
“再让我见识见识,毕竟我是后辈。”赵生说。
“你,你到底想干什么。”谭永问。
“收回一件属于我这一脉的东西。”赵生说,“赵满仓死了,有人替他收尸,这很好,我会上门一一道谢,但我也会收走那些你们不该拿的东西。”
谭永沉默了一会儿:“我明白了,我还能活吗?”
“这就要取决你自己了。”赵生回答道。
谭永一只手从自己的胸口处掏出了一样东西,那是一块带着奇怪形状的木板,木板上有三个凹面,左右小,中间大。
赵生接了过来,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。
诡异的是,赵生敲在木板上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还有呢?”
面对赵生的问话,谭永沉默了:“我说了,也一样活不下来,我不说,你是不是想要杀死我?”
“一方是死亡,一方是可能的希望,你犹豫了,那我也不说什么。”赵生甚至看都没看谭永一眼。
雨幕下落,周围出现了光影,谭永的双眼逐渐模糊,但他看见了一处无人的镇子在向自己靠近。
“你,你居然要把我关进去!”
“我可不会那样做,这样做太屈才了,我有一个很奇妙的想法。”赵生嘴角有了冷笑。
“你想变成一处独立的灵异之地吗?”
谭永听着感觉遍体生寒,在他的观念里,人死必要入土为安,死后都不得休息,这是最恐怖的对待!
“不,不……”谭永想要逃走,但他已经进入了镇子之中。
赵生一挥手,其中的一个房门猛地打开,里面有一具尸体,尸体的嘴巴张开,口中吐出了带有黑血的长长麻绳,麻绳的末端是一个生锈的铁钩。
这个钩子直接将其拖进了房间里。
赵生也进来了,拿出了身上的另一块木板,这块木板和谭永还给他的一模一样。
将这两块木板对着谭永的脖子拼上,谭永瞬间就变成了囚徒,脖子和双手都被锁枷限制住了。
“我要逃出去!”谭永牙呲欲裂。
房间里的钓人鬼又吐出了更多的钩索,将其牢牢钩住了。
“现在跑吧,想要死得有骨气些,让我看得起你,就向外,按‘鬼’字跑出江东镇,你们这一代人都说为了天下苍生,我看着作为其中一员的你,能不能贯彻这一信念。”
赵生无情地说。
谭永深深地看了赵生一眼,他戴着枷锁上路了。
枷锁的灵异似乎和谭永的鬼域合为一起了,在虚幻之中,这个鬼域形成的道路被大量的木板围拢,形成了一道无声无光的黑暗走廊。
赵生没有去管,他转为去向了别的地方,江东镇遗失的东西不少,他又出来太晚了,因此有些东西很难找到线索。
不过这不代表赵生没有办法了。
他走向了一处阴宅,一处似乎隐藏了大恐怖的宅子。
走到最深处,赵生拿出了一个瓶罐,十分透亮,里面装有许多的纸条,不过瓶口并未被封住。
他直接问:“江东镇剩余的灵异在哪?”
“许愿需要代价”瓶口之中飞出了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。
“呵呵,你说就是了。”赵生反问。
这个玻璃瓶似乎没有自我的意识,赵生说了后里面就飞出了一张新的纸条,上面标明了地点和人物。
这瓶子是一件灵异物品,赵生做过几次试验,发现这玩意似乎是能做到任何的事情。
而有着这样诡异的灵异,他自然十分警惕。
为了以防万一,他向来只询问玻璃瓶信息,而不如这件灵异物品去参与到任何需要使用灵异的场合。
因为这个玻璃瓶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许愿需要代价,他就将其命名为许愿瓶了。
实现愿望需要代价,但代价在哪?
赵生没发现,可他不会松懈,阴宅里的厉鬼都十分诡异,有些厉鬼就算是自己也要用尽心力去对付。
……
过了许久,赵生浑身被牵扯着回到了阴宅内,他看着面前的许愿瓶。
“真是不可思议,原来代价在这里,你这何止是万灵的愿望,你……”赵生说着瞪大了眼睛。
“我对付不了你,但不代表后来的人对付不了你,你就在这里面待着吧,也别想蛊惑我了。”
赵生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木塞,这东西是他好不容易才制作出来的,为的就是封住这玩意。
又是一次新年。
赵生不知道这是哪一年了,他只知道新年是个很忙很吉利的日子。
本该热闹的街道看不见一个人影,只有红的诡异的灯光印在地上,天空阴沉可怖,配上失真的画面,让人感到惶恐和不安。
他当然知道死了很多人,后面很久了新年几乎都是摆设,走街串巷只有几天的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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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死了人绝户的房屋门口就贴着没有写字的红纸,这意味着引路,原本死了的人家会知道自家门联没字,就回来了。
当然也不是全都没有写字,赵生路过一个屋子就看到了一副对联。
有愿不许今朝万事缠身得安宁不得安宁
得愿不灵来日无事可成拜平安跪拜平安
赵生感觉这副对联没那么简单,与其说是对联,更像是某种预言。
有愿不许今朝万事缠身得安宁不得安宁
如果他没有和许愿瓶做交易,江东镇的事情永远不会结束,一片有漏洞的灵异之地迟早要崩溃。
他一一补齐了漏洞,江东镇安稳了下来,但代价却是自己被困在了这里。
不过,后一句,又是什么呢?
赵生离开了,他看向了街道。
“你再也不用在新年宴上强颜欢笑,从今以后的每一年,只有你和空街上猩红的灯笼,贴着对联的门后没有一个人。”
赵满仓当时对他说。
赵生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,虽然新年宴上只有他和赵满仓,或许还要算上那个男人。
赵满仓和男人都死了,正好时值饥荒,他们都死在赵生面前。
不过怎么会寂寞呢,门后面什么都有,除了人。
赵满仓说要让他去读书,可反倒是男人教他教得最多。
不过好在他有收音机,不知道可以自己去找,就这样慢慢积累着外面的知识,有时候还能和别的人谈上话。
有时候他也会问赵满仓他到底是哪个孩子,赵满仓却闭口不言,只是说你现在还小,以后会懂的。
十几年过去了,江东镇变成了江东城,又成了江东县,不过在赵生眼中一切都没有变化,江东镇还是那个江东镇。
赵满仓还活着的时候带他见过很多人,但估计都死得挺快的。
毕竟外面在闹饥荒。
不过赵满仓死时还是留下了痕迹,他的血液没有消散,他的呼吸仍在持续,他的声音还在徘徊。
天气一直很不好,就算下雪,落地之前也都变成了绵密的雨幕。
他学着曾经赵满仓教他的东西,如果他不会的话也可以再去问。
赵满仓站在一处小道必走了的路上,不过赵生把他打一边去了。
赵满仓躺在广场一块倾斜的石板上,不过赵生确认把他钉死了。
他学着曾经赵满仓教他的东西,回到在镇外的矮房敲醒了新年。
“梆,梆,梆。”